船依着风波继续漂南,越往南走,面上南来北往的客船,商船越发多了起来,偶尔还能在皓月当空的夜晚,弥漫着迷蒙烟雾,浩渺无边的江面上,听见伴着丝竹琴瑟之音的妙歌,咿咿呀呀,细柔的女声,随着波飘向更远的地方。
文娘端了一碗熬的稀稠烂的白粥来,打一看,姑娘瘦弱的脸颊上满是泪痕,心中一动,这许多时日,这位滴滴的小姑娘,不吃不喝,不悲不喜,哀莫大于心死,完全是一副不想活的样,现在既然肯哭,那就是还有指望。
“映凝乍不,帷态笑相迎。妖姬脸似花,玉树光照后庭。花开花落不长久,落红满地归寂中......”
“哎~”文娘叹了一气,“你不喝,就别怪大娘心狠了。”
苏时婳已经四五日不曾,她虚弱的连都睁不开,整日整夜的躺在榻上昏昏沉沉,清醒的时间少,昏睡的时间多,偶尔有一刻清醒时耳边总能听到清甜幽怨的吴侬语。
见苏时婳依然没有反应,她继续循循劝:“这人啊~来这世上一遭都不容易,我们都是苦命的人,但是想想比那些活生生冻死,饿死的人来说已算是好的了,你放心,大娘虽不是善人,但也不会无辜糟践你,定要为你寻一极好的人家...”
这是一些富商船上的姬妾,或是随行相伴的,无一例外,皆是任人消遣,供人取乐的苦命人罢了。
苏时婳两只胳膊意识就去推拒,但是饿了两天两夜,哪里还有力气,一都没阻挡的了,甜丝丝的嘴里。
她一手住苏时婳的两颊,一手端着碗,对准这张毫无血的小嘴就往里灌,“好孩,你多少也得喝一儿。”
苏时婳起初只是默默泪,听了这些话,渐渐哭的更凶了,荏弱的肩一抖一抖的,从嗓里传些低弱的泣音,文娘见状,忙坐到床边,将小姑娘懒到怀里,细细的拍着她的后背,哄着劝着,净说一些好话,“好孩...哭吧...哭完,我们就好
柳烟是吴地人,她自小就跟在母亲边,她能够听懂这些女唱的是什么,阿娘以前经常给她讲一些南方小城的人间烟火,或唱一些婉转动听的江南小曲,往日母女俩依偎在一起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里,想到这里,苏时婳涸的眶里,又渐渐续上了泪。
简陋的舱室里只有一盏照明用的油灯,好在今夜月光皎皎,光亮顺着大开的窗照来,也能亮如白昼。
被迫喝去的东西,呛来一半,苏时婳歪在床边咳嗽的小脸通红。
睛应该是灵灵的绽放神韵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在面黄肌瘦的脸上死气沉沉,毫无生气。
她将碗放置在小桌上,掏帕给姑娘拭泪,“姑娘...我活了大半辈了,还没有活够,你年纪轻轻的不该如此消沉,你还年轻,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。”
才净的小脸上,又满泪,文娘知她是听到心里去了,于是放低声音:“大娘也有个女儿,和你差不多大,我们虽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,但也如珍宝,大娘看着你,就想起家里的女儿了。”
“大娘所说的都是从腔里掏来的,绝对没有假话”一边给她泪,一边用最温柔的声音谆谆劝:“你娘怀胎十月生你,辛茹苦抚育你长这么大,如果她知你如此作践自己,她该有多伤心?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,也要为你娘想想...”
文娘帮她顺背,“别怨大娘,我总不能睁睁的看着你饿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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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声无息的泪珠了满脸,她不知此生还能不能再见到阿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