琅琊阁-91

        沉默着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，景桓没有疲惫尽消的神清气shuang，只有后脑传来钝钝的痛。他本想伸手去rou一rou，却发现自己的手并不在shen侧。

        后知后觉听到了屋zi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呼xi声，景桓侧tou看去，果然见到了姨姨，和她紧紧握着的手。

        本以为她没有变，但其实也变了很多。

        景桓没有动，生怕吵醒了她，只敢保持这样有些费力的姿势侧tou看着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相貌没什么大变化，只是眉yan成熟了许多，但若是旁人，也很难将她认作是自己的长辈，至多会当个jiejie而已。

        璇玑没有给他太多时间，她一向浅眠。

        倒也不是一向，从前在家zuo个老老实实上班族的时候，睡懒觉是她最aizuo的事qing，后来穿到第一个世界时，她还未早起付chu过许多努力。只是走过的世界越来越多，除了在回到休息空间的休息区时还能睡得着，她无论在哪儿总是保持着戒备，在难以回到从前呼呼大睡的状态。

        从前啊……那些日复一日上班，xia班吃烧烤，熬夜玩手机的日zi，一些细节，她都有些想不起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已经不能说是上辈zi的事，许多世界，许多轮回，她尽力保持着自己的本心，保持着不让任何shen份污染“陆小小”这个名字，已经足够艰难。

        景桓看着yan前的姨姨忽然louchu了难以言喻的神qing，看向他的目光悲悯又空dong，使得他xia意识攥紧手心，想将她抓在手里。

        璇玑回神，看到yan前的景桓后对他笑了笑。

        见到她恢复了往日的样zi，景桓松了kou气，翻shen坐了起来，羞愧dao：“让您担心了，还累得陪我一整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长大了也是我的孩zi呀”，璇玑在他脑袋上敲了敲，“消息这样多，你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有的，我只能陪你一晚，剩xia的，用时间来慢慢平复心绪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昨日得知的过往重回脑海，一时间，昨天没顾得上的qing绪又丰盈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对于父皇的埋怨与渴望，如今变成了惧怕与不甘；对母妃的好奇与怀念，如今变成了悲愤与心酸。

        敬佩多年的林燮将军成为了灭国仇人，仇人之zi林殊不仅是他幼时玩伴，就在半月前，他真心实意地送他chu征，祝他凯旋归来，也希望他一切平安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夜之间，面目全非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骤然理解了姨姨最初为什么要给他选择，如果不知dao一切的真相，他还是可以zuo从前那个快乐的萧景桓。

        对待父皇尊敬，崇拜，也期盼着他能给予一些温qing；对待林殊，他刚开始尝试着跨chu自己定的界限，识图以平常心和他们相chu1，将他们当zuo朋友；而母妃，他心中永远有一个关于母妃的mei好幻想，有一个只关乎于mei好与温柔的梦境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如果是这样，他永远都不会了解真相，母族被屠之血，hua国灭国之痛，一切的负担与痛苦，只有姨姨一个人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后悔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景桓抬tou看着她，并未为自己的选择而有所犹豫，他的语气jian定，神qing却不自知的liulouchu些许茫然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只是不知dao……我应该zuo什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hua族灭国已近二十载，当年举全国之力都没能zuo到的事qing，如今再谈复国，何其荒诞？

        父皇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，可当前大梁国泰民安，若皇帝有了闪失，不知dao要掀起多少风浪，牵连多少无辜百姓。更何况，那也是他的生shen父亲……

        赤焰军是屠族凶手，林燮率兵屠杀了他数万族人，屠杀了hua族所有男丁，那么，要找他报仇吗？

        这不是一个人或几个人的仇恨，这是数万人的仇恨，那么，要杀光赤焰军才算报仇吗？

        景桓无助地看着璇玑，不知dao该怎么zuo，不知dao除了恨，他还能zuo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这一次，璇玑也没有告诉他答案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像是当年她送来的那封信，在描述祁王xing格上的留白一样，璇玑只是摸了摸他的tou，dao：“这件事，要你自己想清楚才行。等你的心中除了恨还有其他qing绪时，再来告诉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景桓已经在这里留宿两夜，不好在卫陵消失太久，最迟今天xia午，他就要回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心里乱的很，shen世的恨再加上离开她的不舍让景桓魂不守舍，站在院zi里的树xia发呆了许久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殿xia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景桓回tou，见般若站在她shen后。

        昨夜姨姨也讲了般若的shen份，知dao了这个女孩就是自己的“替shen”，承担了有关hua族皇室zi嗣的所有风险与关注。此时再看她，也难以像之前那样产生嫉妒与比较之意，甚至是……有些微妙的愧疚。

        就见般若忽然在他面前深深一拜，又在他未反应过来时站了起来，转shen向屋nei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昨日榨的蘑菇酱为殿xia留了一些，您可要尝尝？”